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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飘向全世界的工业浪漫主义之雾

2017-09-23 09:43:02    第一财经APP  参与评论()人

那正是英国的维多利亚时期(1837~1901),日不落帝国蒸蒸日上,而在它的首都却常常不见天日,以至于1897年的一幅英国漫画上借用初抵伦敦的法国人口吻自嘲:“哈哈!我的朋友,现在我知道你说的日不落帝国是什么意思了!绝对是!因为太阳根本就不升起来!”正如书中所言,“雾已经变成了伦敦本身,还夺去了伦敦原有的形貌和界限,把它变得模糊、神秘、令人困惑……这座城市将自己隐匿在大雾中,试图挫败每一个冒险者,制造混乱和痛苦。”在维多利亚时代小说家的笔下,进入了文学想象世界的伦敦雾变成了一个现代工业社会的隐喻,承载了诸多意义——事实上,它的许多特征,例如模糊、危险、犯罪、感官与理性的迷乱等等,都是现代工业社会的典型特征。

对此态度最悲观的是现实主义小说家狄更斯,某种程度上,他把雾看作是伦敦自身恰到好处的隐喻,是工业化的化身,每个人都受困在这团模模糊糊的空气中,看不到光明。不过仅仅讨论伦敦雾本身是无法充分理解狄更斯的抨击的,倒不如这么说:在他说“没有生命的伦敦是一个浑身煤炭的幽灵”时,隐含的另一层意味是:他所赞许的是那个“乡村的英格兰”。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中指出,当时的欧洲虽然进入了城市文明的新时期,却又普遍向往自然:“十九世纪早期发明了治疗结核病的一种方法,即前往气候更适宜的地方旅行,但医生所建议的旅行目的地却矛盾至极。南方、山区、沙漠、岛屿——地点尽管各不相同,却恰好有一个共同点:离弃城市。”兴许在狄更斯心目中,雾也是伦敦的一种“疾病”:与那种自然的、具有神性的乡村相比,伦敦则是一个充满人为(雾中的路灯甚至取代了太阳)的世界,这里的人们追名逐利,生活干瘪无趣,雾是他们本性迷失的象征;而这种高速发展的城市,正是以牺牲田园牧歌的生活为代价的。

雾似乎还契合了现代大都市的一个基本特征:匿名性。与乡村这种彼此知根知底的熟人社会不同,都市里是大量的陌生人在互动。这带来一种矛盾的后果:身份地位的模糊性和流动性既给人以不受约束的自由,同时又制造了混乱、威胁与无序。其中,女性扮演着特殊的角色。在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秩序中,她们既是受保护的对象,又常被视为社会堕落的象征。然而,尽管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认为“女性在没有男性陪同下走在街上是不体面的”,但这种想法本身就意味着女性单独上街在当时并不少见。时代已经变了,雾也为女性走向公共空间带来掩护。就像《巴黎:现代城市的发明》一书所指出的,近代初期的巴黎也催生了一类新型的女性,她们更美丽动人、世故老练,也因而更危险;在自由出入公共场所时,上层社会女性想有一种“随时能戴面具出行的特权”,因为这可以使她们“随心所欲地隐藏或者展示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伦敦雾对女性而言,也是浪漫爱情的隐匿与掩护,尽管它也常常意味着有不可预测的危险埋伏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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