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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道手工工序,才能造出一艘有灵魂的舟山木船(2)

2017-10-13 14:21:03    第一财经APP  参与评论()人

61岁的舟山人岑国和一辈子与木船打交道,记得师傅告诉他:造船难,修船更难。

十来岁时,他住在朱家尖岛勾山的四合院,出门就能看见往来繁忙的盛景,男人造船女人做帆。沈家门渔港前,沿海三省一市的船只泊满了码头,远远望去,桅杆如森林。

舟山的渔家人靠海吃饭,既要臣服于大海,又注定与之搏斗。岑家用来讨生活的本事是造船,这家百年作坊传至岑国和手中已是第四代。“我爷爷特别聪明,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山腰里,最漂亮的庙都是我爷爷造的,包括房子,还有菩萨的莲花座。”他点了根烟,有些出神。

岑国和刚上小学,爷爷就过世了。他对造型优美的木帆渔船印象不深,唯独庙里的那些木作很对其眼缘。等到他17岁学艺时,也巧因为个子小,先学了一年木工。满师后,他手快活细,经手的木船结实耐久。因此哪怕在行业最困难的时期,还是有人愿意找他来打渔船。

这也让他后来在上世纪90年代钢制渔船替代木质渔船和帆船的时代大潮中逆流而上,从复原经典浙船绿眉毛号到打造传递奥运火炬的安福舻号,在仿古船的新世界继续延续传统手艺的生命。

国庆前他没得闲,带队在上海中国航海博物馆修复30米长的仿明代福船。但博物馆的仿明代福船虽能远航,却从未下海,岑国和一直惋惜。三周后的那个验收日,10月10日,他脱下蓝色工作服,穿回白衬衣,独自与这艘8年前亲手打造的大船告别。

新刷的桐油是最好的香氛。神堂之上,从福建湄洲岛请来的妈祖像,曾日夜注视着他在木作世界的捍守。岑国和从甲板之下探头起身,白昼一晃而过,又回到现实人间。

47道工序

去上海修船前,两次在舟山约访岑国和,他都神色匆匆。厂房里忙着打包要带去上海的工具和材料,他的奥迪A8转眼成了货车,搬下鼓鼓的麻袋和储物箱。自己家的翻修也进入攻坚期,电话催着紧。“烦,真是烦”,他懊恼地挠着头。

他有时觉得,还是跟木头打交道最简单,木有魂而不语,却将历经的风吹雨打全刻入纹理。比如,离群索居的树独自受着南风北风,树根都不一定牢靠;树里面有了裂纹,表面就容易长疙瘩。

这类经验告诉他,备料必须在北面的山上取材,“北面的木料一百年就这么大,风吹雨打密度高,好像一个人都是精肉,很结实的。南面的木料就很松,挑不起担子,容易断掉。”

舟山小岛多但高山少,木匠都知道,山高的地方才有好木头,造30米的大船必须用100年以上的树。禁伐前,舟山的造船匠都是亲自南下武夷山备料。山中原始森林成片,上山常常要花半天,岑国和在山里看中后就地买下。70年代,直径1米、高50米的大树售价高达3万元,舟山的大黄鱼不过几分钱一斤。当地人将树砍下之后锯解,打成木排,沿着海岸线北上送货。岑国和一般买50~100个立方,生意红火的时候,一个月就要进一次货。

岑氏木船制造有47道工序,设计图纸之后便是选木材。原木不能直接用于船上,需要加工并干燥。2012年新盖的厂房里,一台桥式起重机“呜呜”作业着,电锯依着岑国和弹好的墨线,麻利地将吊起的原木破成板材,扬起漫天木屑。“我这墨斗是特制的,一般造房子的不行。你看,沾手上洗也洗不掉。”他搓了搓手,不大在意。

芯子、表皮去掉,一棵树的中间两块板材最好,“相当于瘦肉”。最好的木料被用作船底的龙骨,通常以三根优质硬木对接而成,相当于房屋的正梁。“木头是直的,船身是弯的。中国的古船一般三段最合适。中间一段挑在浪尖,好像扁担一样。如果中间有个接头,那它就要断掉。”岑国和认为,这也是为什么真正航行的中国最长的古船也就30米,因为所有的渔民、海员都依据海浪的状况以及木料的特性,做出了符合实际的设计。

将硬直的木头强制弯曲,岑国和凭的是老法师的经验。不同于日本造舟用热水将木板烫软,舟山的传统工艺就是巧用桐油。“密度高的木头,里面浇点桐油并加热,用喷灯将热气往里面赶。外面板热了之后拉长,里面的就缩短了。”他掸了烟灰,继续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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