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经济政策能否填平财政大窟窿
6月1日，美墨边境墙项目将迎来一个重要节点——白宫将从20家初选入围公司中选出并公布中标公司。不过，中标公司将面临尴尬，因为目前为止，今夏开工修建的经费尚未有着落。
特朗普政府本月23日提交了2018财年财政预算，申请了26亿美元用于修建边境墙，其中有16亿用于边境墙实际建设，包括新墙体、替换墙体及土地征用。
暂且不说预算案是否能获得通过，但至少从中可以看到，特朗普算得上历届总统中比较“会花钱”的总统了。除了边境墙，特朗普还预备今夏出台1万亿基建计划，提高军费开支等。
但问题是，花这么多钱，税改方案却计划下调企业所得税率至15%。不过，美国财长姆努钦表示，这些做法并不会增加美国的财政赤字。因为他可以通过创造经济增长及“上万亿美元”海外利润回流为此“付账”。
不过，这样的“开源节流”，真的能奏效吗?
“纳税人优先”
根据预算案，美国政府2018财年的预算规模为4.094万亿美元，并将在未来10年内砍掉3.6万亿美元联邦政府开支，其中削减超过1万亿美元保障性支出，包括对贫困人士提供的医疗和食品补助计划。
标普首席美国经济学家贝斯安(Beth Ann Bovino) 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特朗普提出的新预算案非常大胆，不过正确的解读方式是，预算案仅仅是特朗普总统的愿望清单，是一个态度的表达。实际上从未有总统预算建议最终得到实现。这个预算案更像是特朗普政府各项工作的重要性排行。”
按照美国宪法，无论税法改革还是预算制定，都是美国国会的职责。总统作为行政机构的最高长官，可以对税法和预算乃至任何法律提出自己的建议，但只有遵照法律收税和执行预算的职权。但理论上讲，如果反对党拿到国会三分之二的多数支持，国会可以直接编好预算交给总统，即使总统动用否决权拒绝批准，反对党也可以靠国会的多数支持推翻总统的否决。鉴于目前共和党同时控制白宫和国会，特朗普的预算建议在国会做预算决定的时候还是会被充分考虑的。
白宫的预算案，开宗明义指责美国的国债在奥巴马执政的8年里从2009年的10.6万亿美元增长到2016年的20万亿美元，同时。经济成长缓慢、人民困苦，而且，贸易政策令就业流失，承重的税收压垮了美国的公司。因此，预算案强调“纳税人优先”，要通过削减不纳税的低收入者的医疗和食品补助，削减联邦政府的国债规模，并降低税收为投资人松绑，最终通过创造就业实现经济增长和税收增长的目标。
财政部部长姆努钦也就预算案发表看法称：“新的预算可以创造工作，使愿意工作的人回到劳动力市场。”
白宫预算主任穆瓦尼（Mick Mulvaney）则更加直白地表示，这些福利预算的削减实际上不会触及那些真正的最弱势群体。他认为有一些人本来有工作的能力，但却靠食品券或残疾人救济金赖以生存，那么政府就应该要求他们工作。联邦政府在医疗保健上也无法承担除了最弱势群体以外的人的高额费用。
例如，预算削减幅度最大的就是“补充营养救助项目”，经费被砍掉29%，预计10年内可以为政府省下将近2000亿美元支出。该项目当初设立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困难家庭在经济危机时不至于饿肚子，相当于20世纪上半叶的“食品券”（Food Stamp）。2000年，有6%的美国人参与了该计划，到2013年，受益人群扩大到15%，在2016年已经有4400百万美国人在领“补充营养救助项目“。在这项改革中，虽然白宫未直接削减补贴，但要求领取者如果有工作能力，必须有工作才能领取，从而限制受益人群。
一般来说，国家通过税收和财政手段，从富人手中将财富分配到穷人手中，以减少贫富分化，提供流动性，保障社会稳定。而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则认为，这样的转移支付已经到了鼓励怠工的地步，因此必须减少政府转移支付，也就是减少税收以激活经济，减少救济以鼓励就业。但对反对者来说，这份预算案被称为“劫贫”，而税改则被称为“济富”。
减少支出可能伤害经济
布鲁金斯智库高级研究员瑞福林（Alice M. Rivlin）在预算案公布之后举办的讲座中称：“特朗普曾说过要强化基础设施建设，但是这次大幅削减交通项目的预算却使这些高速公路，机场，桥梁等等重要基础设施的整修都无法在遭到大幅削减的预算下找到空间。”
在特朗普的预算建议中，交通部分的预算为162亿美元，与上一年相比，被删减了13%。但矛盾的是，特朗普曾说过要花上1万亿美元来升级美国的基础设施，以刺激美国的经济成长，创造就业机会，提供现代化的交通。
“很多关闭的环境项目其实不是监管部门而是具体执行污染清理的项目。例如五大湖清污计划，切萨皮克湾清污计划等对已经存在的污染进行清理的计划被取消，其创造的就业也就消失了。”瑞福林说。
“特朗普改革的逻辑是通过减税促进经济发展，而相对应地，就必须减少政府支出以维持财政平衡。但问题是，美国是消费型经济，经济依靠消费拉动。减税受益的是富人，并不能刺激大众消费。富人有更多的钱会选择去投资而非增加消费。相反，减少低收入者的收入却直接导致消费减少，对整体经济反而带来冲击。”贝斯安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节流力度不够
特朗普的减支内容让人诟病，节流的力度也令各路专家担心，认为目前的削减力度还不足以削减财政赤字。
“3.6万亿美元的开销削减听上去规模很大，但仔细看公布的预算计划，所谓的削减不是说比去年的财政支出减少多少，而是与10年后财政支出的推测做比较而得出的削减，如果与去年相比，财政支出还是上升的”。锐奇芒得时代报纸（Richmond Times-Dispatch）的资深评论员A. Barton Hinkle在文章中指出。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做推测，为低收入者提供的医疗补助（MedicAid）的支出将从2017年度的3780亿美元，上升到2027年的6880亿美元，涨幅达82%。而特朗普所谓的将近1930亿美元的巨额削减，是与2027年的预测值相比得出的。如果和2017年比，政府在该项目上的花费甚至将上升38%。
根据研究机构凯瑟家庭基金会（Kaiser Family）汇总的数据，医疗补助的开支从1990年起每年以4%~9%的速度增长，特别是最近几年，医疗补助的增幅甚至高于同时期的美国GDP增长速度。
Hinkle认为，吸引眼球的巨额医疗补助削减只是因为对10年后的医疗补助开支情况有一个很高的估计，而实质问题并没有随着削减开支而被解决。即使特朗普的预算被施行，医疗补助开支仍旧将在今后10年内以每年3.8%的速度增长，即便实现了3%的GDP增长，最终还是会看到医疗补助占GDP的比重越来越大，这种情况仍将难以为继。
“政府支出最大的一块是福利，社会保障金和老人医保这次都没有进行改革。被削减的都是相对较小的项目。况且，美国正在不断老龄化，社会保障金和老人医保的负担会越来越重。”贝斯安称。按照凯瑟家庭基金会的分析，2015年的联邦政府预算中，社会保障金和老人医保分别占联邦预算的24%和15%，而医疗补助只占9%。
开源力度有限
而对于如何平衡减税和增加军费开支造成的财政负担，除了削减开支外，就只能寄望于经济快速增长，维持财政平衡。
“我希望特朗普的计划能实现，但是从经济学角度讲非常不可能。美国历史上的税率有高有低，但是战后至今从来没能长久保持3%以上的GDP增长，我很好奇特朗普政府能有什么不同。”贝斯安告诉记者。
根据新预算案的假设，在特朗普政府减税、放松监管、推动基础设施投资等经济政策的推动下，2017年美国经济增速将上升至2.3%，之后逐年加快，从2021年开始实现3%的增长。但跨党派的国会预算局预测，未来十年美国经济增速将保持在1.9%。
“通过减税让海外资产回归美国可以短期实现财政平衡，让经济出现3%的增长，但要把这种势态保持10年，实在是太难了。”贝斯安说。
“特朗普的预算案看上去不怎么聪明。最重要一点就是它损害了特朗普的支持者。”瑞福林认为。
如果说特朗普把美国当作一家公司来经营，那么“纳税人优先”就相当于公司里出钱多的人优先。可惜，特朗普只是“执行长”而非“董事长”，更重要的是，选民也不像股东大会那样一股一票，而且出钱多的优先，而是一人一票，并与缴税与否无关。所以，未来预算和税改如何进行还需要在国会等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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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方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