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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游记》:一个美国人眼中的东北(3)

2017-03-10 08:01:25    第一财经  参与评论()人

“总体上,没有一种核心的东西在驱动,也就是说,他只是写些观感,而不是去‘观看’。”赵松说,“就像是身边有人去那儿玩了,回来给我们讲,但我们并不觉得很有意思。”

荒地村大雪覆盖的冬季(麦尔供图)

闪光的碎片

麦尔笔触细腻,书中不乏对细节的精致描摹。“三舅家的炕”是其中一例:

“我推开不上锁的前门,在门厅里跺掉牛仔裤上的雪,接着打开通往主卧室的门,熟门熟路地上了炕(用砖砌成的床,高六十厘米左右,长度就是整个房间的长度,宽也差不多有房间那么宽)。炕的下面会烧干的稻草秸秆来加热,油布摸起来很烫,但铺上棉铺就暖和又舒服了。房间里飘着一股烤制谷物的香味,就好像坐在刚出炉的面包上。”

麦尔从荒地村家中炕头所见窗外景象(麦尔供图)

不了解东北农村又满怀好奇的读者或许能够在这些白描中获得乐趣。不过,精微的细节需要一个整体合理的结构来容纳。用赵松的话来说:“它缺的就是一个整体。东西都在那儿了,但就是没有一把火焰,把它们点燃。真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啊,他走了九十里,但只能算一半。”

这本24万字的书,包含的主题未免太多,简直称得上一堂关于东北的历史通识课:清朝的兴衰、日俄战争、伪满洲国、新农村建设、城镇化甚至满语的消逝。每个主题都可以写上一本书。麦尔显示了某种将大跨度时空浓缩呈现的野心,但或许正是这过于庞大的野心,使整本书反而显得有些散乱,就像有读者评论的,“赶集似地,从一个主题迅速滑向另一个”。

第九章是一个典型。这一章开始部分就向读者交代了他要去探访的四个目标:“鬼镇”、“鬼村”、“鬼博物馆”和一个“鬼”男人。从齐齐哈尔的昂昂溪火车站,到三家子村,再到哈尔滨国际友好城市展览馆,以及那位声称曾与外星人发生关系的伐木工人。麦尔似乎希望别出心裁地用一个“鬼”字,把这四次探访串联成一个整体。然而,他所探访的前三个地方究竟“鬼”在何处,却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些探访似乎也并无内在逻辑联系。

“他预设的读者,可能是欧美人。你看其中谈及的历史,都很表面,只是知识的简单罗列。”对东北人赵松来说,这样一本书显然既不过瘾,也不新奇。《东北游记》出中文版,尴尬之处可能就在这里。那些当地人耳熟能详的历史,其他中国人也多少有所了解,但美国读者却基本上是零基础,麦尔不得不在书里为他们补上这一课,否则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就会显得荒谬。看得出,麦尔已经竭尽所能,将这些“课程”用一种类似蒙太奇剪接的方式,尽量自然地跟随他旅行的脚步,插入各个环节。比如在第一章里,麦尔描述了荒地村的景象后,笔锋一转,切入一部(美国人可能很熟悉而大多数中国人没看过的)好莱坞电影,再顺势转入对东北400年历史的简介。对于追求阅读的流畅性,而不太习惯这种多线程、碎片化写作的中国读者来说,这或许正是他们感到散乱、缺乏焦点和阅读快感的原因。

不过,也有西方媒体不太认同麦尔的写法。《纽约时报》2015年3月8日刊发的书评就指出:“但是麦尔经常偏离主题,有时似乎他东拉西扯是为了弥补专写一个小村子可能固有的不足。回顾东北的历史和到该地区的大城市看一看显然是必要的,但是讲述一个自称被拐骗的伐木工人的流浪故事以及详细介绍他参观的很多被忽视的博物馆,似乎与该书的主题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