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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全面禁渔,3000亿元小龙虾产业能拯救长江吗?(2)

2020年全面禁渔,3000亿元小龙虾产业能拯救长江吗?(2)
2019-07-09 17:29:59 第一财经

救起“淇淇”之后,杨家炎跟着中科院水生所豚类专家王丁,开始保护长江仅剩的淡水豚类——长江江豚。因为习性相近,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起初捕了5头长江江豚一同试养,20多年过去,目前种群数量稳步回升至1000多头,这是杨家炎最自豪的事。

2020年全面禁渔,3000亿元小龙虾产业能拯救长江吗?

但不是所有渔民都能理解他的志愿,直到长江江豚的迁地保护真正落实,天鹅洲故道的捕捞活动才被禁止。老一辈渔民把船拖上岸,收起渔具,开始学着种地。年轻人多外出打工,赚的比捕鱼少,工作总做不长。

杨家炎的日子也不好过。5年前,他借钱租了村里100亩地,经营虾稻共养,在稻田里开挖渔沟,筑高田埂,将水稻种植与小龙虾养殖结合。不过,因为没有经验,第一、二年,大水漫进稻田,小龙虾伺机逃跑;第三年,隔壁杨树基地打农药,将农药瓶弃在田里,导致小龙虾折损近60%。

但世界自然基金会(WWF)淡水项目经理程琳发现,小龙虾并不像人们想象中“在臭水沟长大”,当水体缺氧、缺食以及受污染时,它们就会爬出水面。也因为小龙虾与昆虫的亲缘关系比鱼类更近,它们对杀虫剂很敏感,因此共养小龙虾有利于控制水稻病虫害,从而减少农药用量。

经营虾稻共养,杨家炎没少交学费,刨去物料和用人成本,他亏了3年,直到去年勉强盈利。尽管如此,租约到期后他又续了5年,35岁的儿子在他的支持下,今年尝试养殖40亩小龙虾。不少村民看到老杨家的水产养殖红火,也跟着投钱准备大干一场。

从源头到河口,都在为长江退捕做准备。

从捕鱼到养虾

小龙虾学名克氏原螯虾,原产美洲,作为“最失败的入侵物种”,它不仅壮大了中国人的餐桌,如今已占据水产养殖产业中当仁不让的C位。

从2007到2017年,全国小龙虾养殖产量从26.55万吨增加至112.97万吨,增长325%。从地区看,2017年,湖北繁殖了全国55.91%的小龙虾,产量达63.16万吨。去年俄罗斯世界杯足球赛前夕,十万只来自湖北荆州的小龙虾,通过汉欧铁路发往莫斯科。

2020年全面禁渔,3000亿元小龙虾产业能拯救长江吗?

“转产后的渔民需要出路,涉及近30万人,这不是个小数字,肯定有人还没有找到。在鱼米之乡,搞水产养殖是比较类似的出路,至于养什么,从经济效率考虑,利益回报比较高的,也容易转。”水科院长江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研究了30多年水产养殖,他告诉第一财经,湖北素来是小龙虾养殖重地,虾稻共养模式成熟,渔民养殖小龙虾风险小,收益上更有保障。

“中国小龙虾看湖北,湖北小龙虾看潜江。”2000年左右,潜江成功探索虾稻连作,开展稻田养虾,后发展为虾稻共养。至2017年底,全市虾稻共养总面积达65万亩,亩平综合效益达到4万元,潜江小龙虾全产业链产值突破230亿元。

汉江和东荆河为潜江带来丰沛的水土资源,加上人工河网的兴修,这里五里一渠,十里一湖,稻田里几乎都安装有生态杀虫灯,养出的潜江龙虾尾肥体状,鳃丝洁白,前螯有力,连虾壳也能变废为宝,经过科研转化增值。

杨家炎不懂育苗,他的虾苗就是在潜江收购的。和他一样,大多数渔民世代生活在长江,靠天吃饭,靠风发财,他们熟悉水文渔汛,对养殖却很陌生。跟捕鱼相比,虾子发育慢,养殖繁琐,风险大,收益不够稳定。

“有人说渔民懒,其实他们的规律和农民不一样,资源攫取型的行业来钱快,收入是阶段性的、随机性的,现在一天挣上千甚至上万元也有,打工这点钱渔民可能还看不上,觉得累。”WWF北京办事处及长沙项目办主任蒋勇,曾在湖南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工作十余年,和渔民打过很多交道。在他看来,渔民群体的心理、习惯,跟陆地上的居民是有差异的,不能强行推进转产转业,哪怕这是转型必经的阵痛。

2003年起,长江10省市共8100多公里江段,开始实施为期3个月的春季禁渔;2016年起禁渔期延长至4个月,并覆盖长江主要干支流和重要湖泊。禁捕政策逐年升级,2018年10月,国务院出台《关于加强长江水生生物保护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到2020年,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现常年禁捕。由此,长江沿线渔民整体退捕被提上日程。

据《农民日报》去年报道,长江流域登记在册的合法捕捞渔船11.33万艘,涉及渔民27.83万人,加上不在册、不合法者,实际人数近30万。除了到位的补偿制度、人性化的过渡安置,专家学者普遍认为,方案中应配套社会保障和就业指导。

渔民上岸后,长江有望告别人鱼相争的历史。“老一辈渔民随着年龄增长慢慢退出,二代渔民很少,年轻人不会捕捞,都去外面打工,哪怕贩贩鱼、做个餐馆,这个群体本身就在自然萎缩。”蒋勇说。

小龙虾产业隐忧

七月流火,被网民调侃“四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却“熄火”了。气温难以回升,杨家炎的百亩小龙虾较去年减产了两成。他担心,今年掉量掉价,空忙活一场。

从前端的养殖到分销,再进入餐饮及后端销售,小龙虾已经缔造一轮近3000亿元规模的吃货经济。无论线上线下渠道,各路资本纷纷入局,融资千百万元,前有传统餐饮新辣道和周黑鸭创始人投资的信良记和聚一虾,后有前华为工程师创立的松哥油焖大虾,借着小龙虾自带的社交属性,卷福小龙虾的投资人、褚橙操盘手蒋政文更是喊出,要像卖可口可乐一样卖小龙虾。

更夸张的是,去年荆州一家液氮厂家告诉媒体,因为大量调味虾需要液氮冷却,荆州液氮价格从4月开始暴涨,从原先的700~800元/吨,最高涨到1800元/吨。按照一吨虾用一吨半液氮的配比,2018年该厂家一半的液氮从工业用途转移到了小龙虾产业上。

2020年全面禁渔,3000亿元小龙虾产业能拯救长江吗?

小龙虾产业坐上了过山车,它攀得越高,危起伟越担心,没有正确引导市场,供应链断裂,结局就是产业崩盘。1984年大学毕业分配至水科院长江所工作的30多年里,他见证了太多的养殖神话和产业悲剧。1991年左右,湖北开始力推中华鳖养殖,将冷血的鳖放入温室加速生长,一年就可上市,没想到供过于求,5年后亲鳖从好几百块掉到几十块,“我们所亏了几千万元,很多企业从天上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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