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代”压力山大？共享护士上门，助力万亿养老市场

83岁的北京市西城区独居老人张士荣在自己家里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满面笑容、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来自上门护理服务平台APP“金牌护士”。她用随身携带的检测设备为张士荣做了包括血压、血脂、心电图等在内的17项检查，并给他做了健康指导。护士上门来到了自己家，这让因为腰疼长期不能出门的张士荣分外高兴。

护士上门送医，对行动不便的老人来说是一项极大的便利。图为张世荣老人接受医疗服务。摄影/第一财经王羚

在北京，随着上门护理服务业的发展，共享护士正在走进更多家庭，参与老人健康管理，为老龄化日益严重的中国社会提供了一个养老助力方案。

老人护理需求巨大

这次护士上门是张士荣的孙子张秋伦帮助预约的。张秋伦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他偶然在手机上看到金牌护士APP应用程序，发现他们有护士上门服务，想到爷爷因为腰病已经两年没有出门，就赶紧预约了一次服务。

张秋伦和父亲都是独生子。张士荣老人生活尚能自理，但走路不便，每天只能待在家里。张秋伦同情爷爷的孤独，但是也没有办法。父母在大兴有门面需要打理，只能周末来看看；他也只能下班后来陪伴爷爷。

“以前只要爷爷生病上医院，我就得请假。现在好了，有了共享护士，至少可以分担一些，能上门的就不必去医院了。”张秋伦说。

共享护士进入百姓家，呼应了中国老龄化和少子化人口背景下的养老需求。根据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的数据，到2020年，全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增加到2.55亿人，占总人口比重提升到17.8%左右。由于独生子女政策和城镇化进展，中国人的家庭规模日益小型化，独居和空巢老年人呈增加的趋势，到2020年将增加到1.18亿人左右。

根据国务院公布的《“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中国将逐渐完善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

从现实看，居家养老未来必然还是养老的主要模式。无论是国家还是各省（市、自治区）层面的养老服务体系计划中，居家养老都是绝对的主体，90%以上的老人以居家养老的方式度过余生。

如何能为高达数亿人的老年群体提供适宜的居家养老服务，是中国正在面对的一个挑战。更加严峻的是，中国老年人的整体健康状况堪忧。

根据国家卫计委的统计，目前我国2.22亿老年人中近1.5亿患有慢性病，91.2%的已故老人死于慢性病；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患者至少为700多万人；失能和部分失能老人近4000万，完全失能老年人近1000万人，预计2050年失能老人将达到9750万。此外，三分之一以上的老人患有不同的心理疾病。老年人的健康服务需求巨大，家庭照料负担严重。

中国老人的健康状况加剧了养老的压力，同时也为护理服务进家门提供了巨大的空间。金牌护士联合创始人、CEO丁少磊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他们之所以建立这样一个综合上门护理服务平台，也正是看到了老年人家庭护理照料的需求。

“我们做了认真的调研，发现这些需要长期护理的人群，他们的家人甚至他们请的保姆、护工并没有专业的护理能力，而医院里的医护专业人士又出不来。如果能够提供一个供需结合的平台，对于居家养老的护理工作将会很有帮助，我们也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为这样的服务买单。”丁少磊说。

护士的新空间

2016年3月，金牌护士APP正式上线。其中护士上门是其主打产品，这一大类下提供的服务包括上门打针输液、静脉采血、外科伤口换药、灌肠、吸痰导尿、鼻饲护理及指导等十多项。记者点开“上门打针”的项目，显示收费标准为每次138元。

丁少磊介绍，金牌护士最初的运作跟滴滴打车有些类似：这边患者根据需求下订单，那边护士抢订单。后来为了保证服务的专业到位，改变为系统派单模式。

对于护士们来说，通过方便的网上预约找到可以发挥自己专业护理能力的兼职机会，是件新鲜事，也是件可喜的事。

在创业前期的调研中，丁少磊发现，护士空余时间找兼职并不容易，竟然有护士到麦当劳去做兼职的。

”护士能够提供的护理服务比较专业，你让她自己去寻找服务对象，不太可能。是否可以通过阳光服务，将她们的技能型服务变现？我们的调查显示，85%以上护士选择了非常愿意和愿意。“丁少磊说。

丁少磊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医生内部有“全科无专家”的说法，所以医生为了职业提升都会向专业方向发展。而护士一般都要在全科转一遍，日常见的案例较多，经验丰富。但是同为医疗技术工作者，相较于医生，护士护理技能的价值远未发挥出来，反而存在功用萎缩的现象。

调查显示，护士的整体收入水平不尽如人意。根据《中国护士群体发展现状调查白皮书》，截至2015年底，全国注册护士总数为324万人，收入待遇严重偏低。其中76.5%的护士月收入低于5000元，整体收入水平低于城市平均收入。在已离职护士中，48.8%的护士离职原因是收入低。

数据来源：《中国护士群体发展现状调查白皮书》

除了增加收入，共享护士概念的出现也给护士们提供了新的发展空间。

这次上门为张士荣老人服务的金容曾经是北京地坛医院的护士，如今则是金牌护士的注册护士。虽然同样是做护理，但是在金容看来区别很大。

“感觉很不一样。”金容说，“过去在医院就是一个护士，发展的空间很窄，就得沿着限定的路线一级级地考职称。现在我可以考也可以做管理，有更多学习和成长的空间。”

与金容同为“90后”的马娜深有同感。从北京市海淀护校毕业后，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做了一名护士。然而，工作不到一年，她就辞职了。

“做护士工作比较累。我们是两班倒，很枯燥，尤其是夜班，我觉得压力比较大，有时都会流鼻血。但是护士转行局限性比较大，我妈就说，你还能干什么？要么就是社区医院、口腔诊所，反正离不开医疗机构。”马娜说。如今的马娜在金牌护士主要负责公司的推广工作。

据了解，北京市除了金牌护士之外，还有医护到家、青松康护、慈爱嘉等多个居家医护服务提供平台。

万亿市场潜力待释放

巨大的护理需求和专业护理力量与互联网+的形式进行结合，正在催生一个高达数万亿元的市场。

根据全球第二大市场研究及咨询公司Markets&Markets的预测，到2020年全球家庭医护市场总值将达到3498亿美元（约合2.2万亿元人民币）。

就中国而言，虽然尚没有关于家庭医护市场需求规模的权威估计，但中国养老产业市场规模的宏大已经引起关注。中国社会科学院2016年发布的《中国养老产业发展白皮书》显示，预计到2030年中国养老产业市场可达13万亿元。

作为全国首个互联网医养服务试点项目，医护到家曾披露其2016年的护士上门营运大数据。对医护到家32000多名认证执业护士、3万多名用户和10多万有效订单的分析显示，北京、上海两个大城市占了总服务份额的50%，其中北京独占38%。这表明，老龄化程度较高、现代化程度也较高的大城市对医护上门的接受程度更高。

早在1990年就率先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北京是各地在医护上门服务推进中最积极的。从2016年底，北京市开始实行六项医保利好新政，其中就包括将上门医疗服务和建立家庭病床均纳入医保支付范围。除此之外，北京市还在东城区开始试点，由政府采购护士上门服务提供给有需求的群众。

医护到家披露其2016年的护士上门营运大数据，显示一二线城市需求和接受度较高。

这些政策对广大中低收入家庭来说意义重大。

北京市昌平区79岁的张奶奶在老伴去世之后一直独居。跟第一财经记者聊起护士上门服务，她表示虽然很贴心方便，但是经济上恐怕承受不了。将上门医疗服务纳入医保以及政府采购等政策，将为中低收入老人解除后顾之忧。

据北京市卫计委公布，目前已在东城区、朝阳区、海淀区、丰台区等多个区开展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为居家老人上门服务的试点工作，引导居家老年人与社区卫生服务团队签约，鼓励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为重病、失能、部分失能等行动不便的老年人提供上门服务。

同时，护士多点执业政策在全国范围的放开更是为护士上门服务提供了资源上的方便。目前，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已经出台了具体政策。

据丁少磊介绍，由于采取的是区域注册制，护士多点执业比医生多点执业更容易操作，也更容易获得医院的支持。

据第一财经调查，尽管需求巨大，目前仍存在不少制约护士上门服务的因素，包括护士上门的行业标准尚未统一、风险规避制度尚未完善等。这些还需要在实际操作中逐步完善。

“独一代”谈起养老问题，认为用“孤军奋战”来形容并不为过。（图片来源：网络）

张秋伦的未婚妻也是独生子女，他对养老问题充满担忧。“我总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现在还只是爷爷需要照顾，将来等父母亲也老了，压力就更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北京养老行业协会会长、北京市老龄协会原会长李建国表示，医护上门可以帮助提升老人的健康素养，有效减轻居家养老的照护压力，值得大力推广。

“居家养老不是传统意义的家庭靠子女去养老，而是以家庭为养老环境，依托社会完善的服务体系支撑的家庭养老。所以，养老不仅仅是家庭的问题，而是全社会的问题，需要各方合力来解决。”李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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