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疾病研究史上有众多未被征服的领域,其中,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下称“AD”,俗称“老年痴呆症”)可谓最难攻克。
2002年以来,制药企业先后投入2000多亿美元用于AD新药研发,然而,在200多项临床研究中,成功上市的AD药物仅有1个,药品研发失败率高达99.6%。
重重失败下,医药巨头仍然前赴后继投入研发天坑中,背后是每年百亿美元级的待开发市场。《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报告2015》显示,全球每3秒钟就有1例AD患者被确诊,2050年,全球患有老年痴呆的人数将从目前的4600万人增加至1.315亿人。
“全球任何一家公司如果能够研发出延缓AD进展的药物,将是一个‘超级重磅炸弹’。”礼来神经科学治疗领域医学总监吴胜虎博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千亿美元研发深坑
新年伊始,两个坏消息直接冲击了AD新药研发。
1月8日,辉瑞宣布关闭AD和帕金森新药研发,并为此裁员近300人。20天后,武田制药宣布AD药物吡格列酮临床Ⅲ期试验失败。
事实上,在这一疾病领域,新药研发失败已是常态。2012年,辉瑞和强生在2400人的试验中失败后,停止了对其AD抗体药物bapinezumab的研发;2014年,罗氏的gantenerumab在大型Ⅲ期也以失败告终;2016年,礼来公司AD药物 solanezumab在Ⅲ期临床试验最后阶段宣告失败,业界信心备受打击;2017年2月,默克宣布停止AD新药Verubecestat的临床试验……
“AD是所有治疗领域中研发成功率最低的。”礼来神经科学治疗领域医学副总监成燕博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2002年至2012年期间,244个化合物进入临床研发阶段,共在413个临床试验中被评估,仅1个药品获批上市。”
在这背后,全球已经16年没有AD新药上市。目前,全球获批上市的AD一线用药仅有加兰他敏、多奈哌齐、利斯的明和美金刚4种,其中,美金刚于2003年在美获批上市,是AD治疗迄今最新药品。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发病机制不明确、发病原因复杂、病程长且发病隐秘等是当前AD药品研发的主要困境。
病理机制的探索和研发困境直接导致药物研发成本激增。“以往每一个药物的研发时间是10~15年,花费约20~30亿美元,而礼来从1988年开始,30年来已经投入近40亿美元用于AD药物的研发。”吴胜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以化合物选择为例,从筛选到成功上市为药品的概率大约是万分之一,AD成功的概率远远低于平均水平。”成燕补充道,与其他药品研发相比,AD的难度和成本都是成倍增加。
一位药物研究所专家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全球AD药品研发成本达2000多亿美元。
在中国,成本高昂的情况同样存在。上述研究专家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中国做肿瘤药物研发成本大概在15、16亿人民币,AD药品临床试验费用一般是该数字的两倍,试验周期长、病人多是主要原因。
庞大的市场诱惑
面对近乎为零的成功率,国际制药巨头仍然前赴后继涌入AD新药研发,执着的背后是每年百亿美元的巨额市场蛋糕。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罗氏、辉瑞、礼来、阿斯利康、百健等国际制药企业在近20年中均不断涉足AD新药研发。其中,礼来共有9个AD产品处于临床研发阶段,百健的Aducanumab也被业界认为将为AD患者带来新希望。
“一般来说,‘重磅炸弹’药物的年销售额可达10亿美元,在药物研发领域,AD新药被看做是‘超级重磅炸弹’。”吴胜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报告2015》估计,目前全球共有约4680万痴呆患者,这一数量将以每20年递增一倍的速度逐渐增加,预计到2030年将达到7470万,到2050年将增加至1.315亿人。
其中,中国市场潜力格外巨大。上海长征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医师尹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我国65岁以上老人的发病率为3%~7%,以此推算,目前的阿尔兹海默病患者有600万~800万人,每年还有近100万的新增确诊病例,并呈逐年增长的趋势。
因此,越来越多的药企开始向国内市场进行拓展。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国内企业中,绿谷制药、康缘药业分别与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达成了AD新药合作,新华制药也与沈阳药科大学签订药品研发协议。而在跨国药企中,礼来Lanabecestat III 期全球临床试验将于近日在中国启动病人入组。
存量市场之外,AD市场关口前移或带来无法预测的想象空间。
“AD的另外一个突破点就是希望能够在早期干预,治未病,我们希望到2025年,使AD变成一种可预防的疾病。”吴胜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以前对于痴呆的诊断只分为轻、中、重三种病情,现在把干预的时间前移,还有一块叫做临床前期痴呆,没有临床表现,但是如果生物标记物明确指向有病理改变,也可以进行干预。”尹又同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然而,必须看到,高昂的检查费用和疾病认知不足仍然制约着AD的早发现、早干预。以AD检测为例,当前主要有PET造影和腰穿两种方式。PET造影的费用在万元左右,而腰穿这一检查手段在中国人群中的接受率不足10%。
“到达中度以上的AD病人,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许多病人家属内心痛苦又很纠结,权衡再三最终仍选择长时间居家照护,而非进入专业的护理机构。”尹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除了药品可及性问题,中国的AD治疗深受护理环境的制约。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内针对AD患者的专业护理中心少之又少。据了解,美国的AD患者数量是中国的一半,但全美的AD特别护理中心已至少有7.3万张床位,中国则不到1000张。
“国家没有很好的项目支持老年人过独立的生活,更多的还是居家养老,老人的负担都转移到子女身上。医院的老年科一床难求,许多病人一住就是5年、10年,或者只能在家照顾。”礼来神经科学治疗领域医学副总监郭琴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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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彭海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