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艾什诺兹来了
上次跟他碰面,还是7年前在北京。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各种香烟的浓厚兴趣。现在,在上海的冬夜里,冷风吹得灯影瑟缩的永嘉路上,他从车里钻出来,缩起脖子。他微笑,礼貌的表情。他并没认出我。直到在点石斋包房里坐好了,他才露出意外的表情,啊,是你。
他70岁了,面色红润,多少有点发福。他心情很好,毫无旅途劳顿的感觉。跟以往一样,他沉默,但并不影响气氛。要是有人把话题抛给他,他会做出得体的回应——跟他小说里的人物(说起话来总像是声音自己悄然溢出的而不是张口说出的)不同,他语气平缓,但表述简明。不说话时,他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什么。
现在他很少抽烟了,偶尔想起,就抽上一根。也没有为什么,他的意思是,好像没那种愿望了。离开时,我跟陈侗、鲁毅站在路边抽烟,他也过来,顺手接过一根,很自然地抽着。临行前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根?他摇头,够了。侧后方的壁灯映亮了他的半张脸,他注视着街道。
在MEPHISTO书店楼下的门廊里,他看到了海报上多年前的自己。他看了好一会儿,像在看电影中的某人,某地。他总是对地点感兴趣。几天后,在思南文学之家,他讲了“地理小说”。出现在他小说里的地方,多是他亲自考察过的;巴尔扎克小说里的场景描写至今令他赞叹;他保持着那个写作习惯:完成长篇初稿后就丢开它,重新写一稿,要是不满意,那就丢开,再写一稿。
在广州,参加完傅雷翻译出版奖颁奖活动和博尔赫斯书店的签售会之余,他抽空回答了我的书面访谈,关于过去这7年里自己在做的事,为什么会有“人物小说”系列;关于“新小说”,这种现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在法国,组成流派的冲动早已熄灭,而他会倾向于靠近传统一些;关于当年他为什么会参与《圣经》新译本的集体翻译工作;关于他觉得值得关注的年轻一代作家;近几年,他又重新回到了纯粹想象性的虚构小说的写作上。而且,他对于写作的需求和乐趣从未减弱。
艾什诺兹式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