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嫁来20多个新媳妇！被精准扶贫改变的青海卡阳村

去年一年，青海省湟中县的卡阳村里来了20多个新媳妇。

这个昔日在青海穷得出名的小山村，如今又出名了。

“以前，村里的小伙子很难找到媳妇。不要说新媳妇不愿意来，就是嫁过来的都想走，要不就往外搬。”湟中县副县长王锋堂说。

本月初，第一财经记者在这个村口的宣传栏上看到一幅照片，照片上一对新郎、新娘穿着崭新的服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洋溢着喜悦。在他们身后的墙上，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卡阳村盛开爱情花”。

“卡阳”，藏语的意思是“干净、神圣”的地方。卡阳村位于青海西宁市湟中县拦隆口镇西南部高山林区，距县城35公里、省会西宁市50公里。由于地处偏远的山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多年来卡阳村一直戴着贫困的帽子，年人均收入不足3000元，是青海省定贫困村之一。

9月6日，游客在青海省湟中县卡阳村花海中游览。摄影/章轲

但卡阳村有着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优势。这里平均海拔在2520米～2780米，拥有大面积原始森林，以及藏传佛教寺院羊巴林寺，风景秀美。

变化发生在2015年。这一年，湟中县决定修建一条拦隆口镇尼麻隆至卡阳村的公路，将这条路定性为旅游道路，并连接前庄村、西拉科村等村庄。按照规划，卡阳村的“绿水青山”要变成旅游景点，更要变成村民们的“钱袋子”。

“有了路，村里的小伙子们哪还怕娶不到媳妇?”王锋堂说。

扶贫开发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也在精准。但要做到精准，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具有很强的基础性、先导性、服务性作用。在一些贫困地区，改一条溜索、修一段公路，就能给群众打开一扇脱贫致富的大门。”9月5日，交通运输部(下称“交通部”)公路局副巡视员杨国峰对包括第一财经在内的媒体表示。

路通了，农民敢种企业敢投

第一财经记者近日在青海省和贵州省采访时发现，尽管贫困地区致贫因素多种多样，但有一个共性的问题就是交通基础设施落后。

记者在卡阳村里找到一张老照片，土房子、土路、贫瘠的土地，看上去毫无生机。前些年，进村的路只有2008年修的一条村级公路，道路狭窄，易发事故，遇上暴雨等恶劣天气，村民们就没法出行了。

2015年，湟中县通过招商引资，引进了西宁乡趣农业科技公司(下称“乡趣农业”)对卡阳景区进行整体开发和建设，投资1280万元开始建设青海省唯一一条乡村旅游公路，还配套了电力、通讯等设施。

仅用了一年时间，景区建成了。随之而起的是遍布公路两边的农家乐和种养殖合作社、劳务输出队、农机化专业生产队和各种旅游服务点。

“我们把扶贫和旅游结合起来，采取‘公司+农户’结对子帮扶的方式。许多村民办起农家乐，在旅游旺季日均接待来自青陕甘等地的游客1万多人次。”乡趣农业卡阳景区总经理闵贵章说。

王锋堂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卡阳景区的旅游扶贫公路已成为湟中县乃至青海省脱贫攻坚的标杆性工程。“在乡村旅游扶贫专用公路带动下，卡阳村已于2016年年底实现全面脱贫、人均纯收入11040元。”王锋堂介绍，卡阳景区已经成为国家AAA级旅游景区和全国乡村旅游扶贫示范基地，绿水青山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金山银山。

在青海海东市乐都现代农业示范园核心区，青海天露乳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天露乳业”)的良种奶牛养殖场里存栏了良种奶牛1900余头。天露乳业奶牛分公司总经理牛晗辉告诉记者，以前进出养殖场的路很窄，只能通行12吨左右的卡车。京藏高速(G6)、民小(民和至小峡)一级公路等建成后，通行30吨的车都没问题了。

9月5日上午，青海天露乳业有限责任公司良种奶牛养殖场一位工人正在清理圈舍。摄影/章轲

“更重要的是，原来需要3个多小时把鲜奶送到加工厂，现在只需要1个半小时。减少了运输成本，也缩短了生鲜乳的运输时间。”牛晗辉说。

在青海恩露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包装富硒大蒜。该公司董事长黄振荣告诉第一财经，乐都区共和乡是紫皮大蒜主产区，辖区内有6个村组种植大蒜，面积1500亩，年产大蒜2300吨。前些年由于乡镇道路常年失修，运输风险大、成本高，收购的人也不愿意下乡收，富硒大蒜一直卖不上好价钱。

2016年，乐都区交通部门结合青海省“交通扶贫”政策，建成高标准公路50公里。路通了，农产品外运销售难和农民出行难的问题迎刃而解。黄振荣介绍，富硒大蒜价格已经由2013年地头收购价2.0元/斤，上涨到2016年4.0元/斤，价格涨了一倍。

“路通了之后，农民敢种了，公司也敢投入了。”黄振荣说，他们公司在当地开发了“资产收益扶贫”的模式，将扶贫富硒产业园项目资金657.18万元以股权投资的形式，折股量化给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每年以10%的固定利率(540元/人)给建档立卡贫困户分红。

9月5日，青海恩露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包装富硒大蒜。该公司以“公司+农户”的方式，带动乐都区富硒产业发展。摄影/章轲

目前，这一“资产收益扶贫”的模式已覆盖4个乡镇14个村的建档立卡贫困户338户1217人。2016年已完成分红2个乡镇4个村37户174人，分红资金93960元;2017年计划分红4个乡镇10个村301户1043人，分红资金共计563220元。

“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古人曾用这一诗句道尽黔道之难。贵州省公路局局长张胤介绍，进入“十三五”，贵州省实施了“美丽乡村小康路”“农村公路建设三年会战”“四好农村路”建设等工程。截至8月底，贵州省农村公路“十三五”累计完成投资354.1亿元，新改建农村公路3.61万公里，已实现98.4%的建制村通沥青(水泥)路。

张胤说，贵州省计划今年实现“4个100%”，即建制村通畅率100%、建制村通客运比例100%、农村公路列养率100%、重点路段安全隐患治理100%。

而早在2015年底，贵州就已提前三年实现了县县通高速公路的目标，成为西部地区首个、全国为数不多的县县通高速公路的省份。贵州高速公路网已经成了网罗贵州省全境的“美食网”“胜景网”“产业网”“扶贫网”“发展网”。

政府投入重点支持“特色路”

公路建设“三分建，七分养”。在贵州省六盘水市，当地探索出一条“农村公路养护+扶贫”的模式。

六盘水市交通运输局局长王宜治介绍，六盘水市以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为主体，按照自愿原则，贫困户提出申请，村民委员会综合评议、推荐，推荐对象在村级政务公开栏公示无异议后，贫困户成为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村公路养护扶贫专业合作组组员，即成为农村公路养护保洁员，负责农村公路养护包括日常保养(小修、保洁)和专业养护(水毁预防及抢修、恢复等)。

“去年，六盘水市用于养护扶贫资金1300万元，可以帮助每名贫困户年收入增加4000元左右。”王宜治说。

六盘水市周家寨村有一个村民葡萄合作社，种植了2800多亩葡萄，年产20万斤。周家寨村党支部副书记周礼华对第一财经表示，小葡萄带动了大民生。村里有180多户贫困户，过去种的多是洋芋、玉米，“经济作物根本不敢种，因为交通不便，很难往外运”。

修通沥青路后，村里发展了葡萄旅游经济，村民人均年收入从3000元增加到11000元，实现了从脱贫到致富的跨越。村里每年举办采摘节吸引游客，还成立了葡萄酒庄发展深加工产业，成为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公路交通特别是农村公路具有显著的社会公益属性，必须始终坚持政府主导。”交通部综合规划司汪忠对记者表示，多年实践表明，政府重视程度高、财政投入大、政策扶持强，贫困地区交通运输的质量就高、速度就快。

贵州省兴义市万峰林是中国西南三大喀斯特地貌之一，堪称中国锥状喀斯特博物馆。随着乡村公路的开通，近年来，当地乡村旅游红红火火。摄影/章轲

第一财经记者从交通部了解到，“十二五”期间，交通运输部在11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和西藏、四省藏区、新疆南疆四地州等3个特殊地区公路建设投入了超过5500亿元车购税资金，约占“十二五”期全国车购税总投资的45%，带动了全社会对公路建设近2万亿元的投入。

根据《“十三五”交通扶贫规划》确定的目标，到2020年，实现贫困地区国家高速公路主线基本贯通，具备条件的县城通二级及以上公路，乡镇、建制村通硬化路、通客车，形成对外衔接畅通、广泛覆盖镇村的干线公路网、农村公路网、客运服务网络和农村物流网络。

路通，除了直接给百姓带来出行和农产品销售便利外，在拉动相关产业、扶持企业、促进就业、增加收入等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青海省交通运输厅总工程师李积胜介绍，仅2016年，青海省交通建设项目中使用本省水泥119万吨，占总用量的91%;沙砾726万方，占总用量的99%;碎石415万方，占总用量的95%;使用本省劳动力4.22万人，占总用量的50%。

汪忠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今后，国家对于资源路、产业路、旅游路等建设的支持，将不会强调必须是县道或乡道，关注点将放在是否具有支撑特色产业发展的功能上。国家还将进一步加大车购税资金支持力度，精准扶贫、分类施策，根据贫困地区贫困深度的不同，制定“普惠”与“特惠”相结合的差异化支持政策，使政策设计更加契合贫困地区实际，更加体现公平。

此外，国家将制定适用于贫困地区发展特点的基础设施、运输服务、运输装备标准体系。如支持主要乡镇建设集客运、物流、商贸、邮政、快递、供销等多种服务功能于一体的乡镇客运综合服务站；结合农村公路条件，研究适合农村客运且便于携带小件快递下乡的车型；研究推出符合农村公路荷载要求和物资运送特征的货车车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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