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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八分即可”,城市园林亦是

2017-04-28 10:31:29    第一财经  参与评论()人

八分园Wutopia Lab供图

从曹安公路拐入嘉怡路,精巧的八分园掩映在居民区之中,格外醒目。从售楼中心改造成为美术馆,建筑师俞挺从上世纪70年代的街道公园出发,思考城市化的园林设计,将变幻隐藏在区区八分地,同时致敬嘉定悠久的园林传承。这是第一财经N+空间系列的又一个探讨案例。

俯拍八分园摄影/吴军

建筑外立面以白色面纱般的穿孔金属制造出轻盈质感摄影/任玉明

园林内景 摄影/任玉明

中国传统园林元素随处可见摄影/任玉明

设计草图(局部)Wutopia Lab供图

俞挺,著名建筑师,WutopiaLab创始人,主要作品有绍兴大剧院、九间堂二期、钟书阁泰晤士小镇店等。2015年起,和戴春合作发起城市微空间复兴计划,旨在通过设计实践发动设计师与市民,推动城市发展。

建筑师俞挺这些年的经验是,但凡涉及旧城建筑的改造,不论好坏总会引起周围邻里的抵触。可是,八分园建成没多久,业主就收到了附近小区居民给她寄来的表扬信。

那些负面情绪里,“有的是出于纯粹的恶意,有的只是对环境变化的本能排斥,有的也许真因为设计思考不够开放。”他在接受第一财经N+专访时说,“而这里原本想做成私宅会所,后来决定对外开放,周围的居民可以带着小孩进来玩。”

距离外环高架不远,嘉定区海蓝路和嘉怡路交叉出一个锐角三角形地带。与背后大片整齐密集的住宅楼相比,这小块地上的异形楼房显得尤为特别。沿街两座两层小楼合拢成新的三角形,当中包围着一座四层圆柱形建筑。从卫星图看,在灰白街区、绿色植物当中,立着纯白色的主角,简单了当。

业主史惠娟是上海华江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在上世纪从事房地产开发事业。八分园的前身正是周围楼盘刚建成时的售楼中心。

她找来俞挺做建筑改造,想做成封闭的住宅和会所,平时可以请朋友来做客。“但是她没有太大的决心。我写了100多条问题,来回反复沟通。第一个月完全没有谈设计。”最后,这个四层小楼计划成为小型的文化综合体,一层是美术馆,偏房做书房和餐厅,二层是图书馆、咖啡厅,三层可以做联合办公以及临时展览场所,四层做成民宿,屋顶设计为露台和菜园子。

从2015年7月开始,这个项目施工花了15个月。因为刚好占地不到400平方米,即八分地,于是“八分园”的名字也水到渠成。

俯视四楼庭院 摄影/吴军

天井中的枯山水摄影/任玉明

露天一角摄影/任玉明

回望70年代的中式园林

前院和正园里面各有一棵很大的朴树,是俞挺特意保留下来的。门口的那棵作为通幽曲径中的景观,园面的那棵被造园师设计成半岛,池水绕过它连通整个院落。靠近楼房的地方还有几棵粗壮高耸的棕榈树,业主曾经花大价格买来装点门面,风格与现在的环境有些矛盾,但建筑师留了下来,它们反映着这个园子的历史痕迹,而且他认为“中式园林就应该因地制宜”。

上世纪70年代,北京、上海的很多街道公园,都是以传统中式园林的设计语言来建造的。那时候苏联的样式已经过时,比如上海的长风公园、西康公园,北京的团结湖公园等。“亭台楼阁没有直接照搬过来,而是用了混凝土预制、水刷石这种廉价而流行的现代手段,可到了80年代以后突然大家觉得这些东西‘土’,全都扔掉了。”俞挺说,“当时出现了许多大广场、大喷泉、大草坪。最可惜的地方是,那些造园的工匠手艺渐渐被遗忘,现在想要找施工队来堆出这样的园林,全上海不超过五个。”

80年代同时建成的上海商城、上海希尔顿酒店却引用了很多传统中式园林的元素,花石与现代建筑环境完全不突兀。所以他想要连接起40余年前城市园林的做法,八分园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园子的三面分别是圆柱形建筑主体,和另外两个形成三角的小楼背面,一边是居委会,一边是沿街商铺的后窗。如果不仔细看,进入八分园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两面后墙上乱乱的管道线、空调机,它们都被黑色的格栅挡住了。

这是俞挺最引以为豪的部分。“如果把围墙拿掉就是小楼破败的背面,有强迫症的建筑师通常会把它们全部清理掉,但是用了格栅之后,脏乱全都退到后面去了。”他认为,这就是一种克制的体现。

对应黑色格栅,当中的建筑主体却是大胆的白色。不是通常笼罩建筑外立面的实在白色,而是用穿孔金属制造出面纱般的轻盈质感。“金属板穿孔率超过50%就会有面纱的感觉,上面的小孔什么形状都无所谓,业主刚好说她最喜欢梅花,于是就用了梅花形状。”他说。

这个白色面纱可以说是让八分园迅速被人记住的重点,像是薄纱,又如纸质折扇般整齐起落,轻盈别致。它在二层还是和落地玻璃基本平行,到了三层室内空间与之隔了条走廊,再往上走,室内空间更加退后,面纱折扇成为景观的背景。

“周围是脏乱的,中间就是干净。周围是黑色格栅,中间就是白色金属网。四周是精致复杂的中式园林,当中是简洁严肃的现代建筑。”俞挺巧用了中文修辞中“对偶”的概念,认为在建筑设计里完全可以有矛盾统一的可能。有了这种思路,很多麻烦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二楼的搪瓷收藏展摄影/任玉明

三楼可以做联合办公以及临时展览场所摄影/任玉明

四楼的公共起居室 摄影/任玉明

克制的设计

白色主楼的一二层正在举行搪瓷收藏展览,展品来自业主丈夫多年的积累,他是上海著名的久新搪瓷厂的最后一任厂长。

俞挺领着我们从楼梯往上走,每到半层转角处,抬头就开有方窗,随着层级渐高,窗洞就越大,光线也越加充足;同时,四周墙面的灰色调随着层级往上也慢慢变亮,直到第四层整个民宿空间化为白色与木色。这层光影色调的设计也是建筑师颇为得意之处。

这层共五个房间,围绕着一个公共起居室和天井中的枯山水。每个房间都有各自不同的微型小庭院,躺在床上就能欣赏到光线从白色折扇状外墙穿过,落在石子小径、竹节、松枝、草地上,也可以推开窗子置身其中小憩。

俞挺觉得,八分园具有“克制的设计,体现出丰富内容”,这种审美是他始终追求的。

“我们做事情很容易搞得过犹不及,做设计总想用尽力量,一拳头打过去却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其实高手应该学会保持力量,拳头打出去还能收回来。”他说,“通常2000平方米的房子很容易就走完了,但这里看了很长时间,因为里面的空间、光影、功能、情绪都有很多变化。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平淡如水的生活,也不是很多人都喜欢每天都有刺激,怎么把握丰富、平淡、混乱,要靠设计师来控制和引导。一不好丰富就变成混乱,一不好丰富失去就会枯干,懂得有时候单刀直入、有时候有所不为。”

1972年俞挺出生于上海,在上海现代建筑设计集团有18年的实践经历,后来创立Wutopia Lab建筑设计事务所(“吴托邦”)。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怎样成为一个“上海的建筑师”。

“这20多年来中国各地出了很多有名的建筑师,造了很多建筑,可是‘中国建筑师’的面目都不太清楚,地域性的建筑师就更不鲜明了。”他说,“我在北京读过大学,生活在上海,当然知道这两个城市如欢喜冤家般存在,全然不同。我首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上海建筑师’,体现出这里的某些特点,比如足够的生活性,思路清爽、万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喜欢丰富和变化,还有精致、讲究。用这种态度入建筑学,从某种角度来说,八分园出现在北京就不太可能。”

在他职业生涯的第22年,俞挺把八分园作为新的起点,慢慢地试出更多。

编辑: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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