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茜

被广电总局、国家网信办约谈后，快手、今日头条下短视频平台下决心自我整改。虽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是，我们更期待，工具的创造者和使用者都以身作则，特别是在未成年人的成长中，互联网产品需要在设计阶段就要考虑到他们的特殊性所在。

　　媒体曝光在前，监管大棒在后

在3月31日，央视《新闻直播间》和《东方时空》曝出快手和火山小视频等短视频平台存在着大量未成年孕妇、未成年妈妈和未成年二胎妈妈主播等问题，严重误导了青少年健康成长。栏目发起追问：短视频的底线在哪里？

虽然相关短视频平台在官方微博上纷纷发出整改信息，但是舆论声讨不会戛然而止。

4月2日，在白岩松主持的《新闻1+1》再次剑指这一问题，追问“到底没脑子的是技术，还是人？是人推送还是技术推送？”。之所以如此发文，是因为此前诸如“未成年少女做妈妈”、“全网最小二胎妈妈”的视频竟然会在这些平台上被标注“官方推送”字样。短视频平台的内容监管问题，再次被提到风口浪尖。

4月4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微信公号发文称，严肃处理“今日头条”、“快手”传播有违社会道德节目等问题，会同属地管理部门严肃约谈了两家网站主要负责人。经查，两家网站除上述问题外，长期无视法规训诫，在不具备《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的情况下持续顶风拓展视听节目服务，扰乱网络视听行业秩序。　　

广电总局在发文中指出，依据《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总局责令两家网站立即采取以下整改措施：1、全面清查库存节目，对网站上的低俗、暴力、血腥、色情、有害问题节目要立即下线；2、停止新增视听节目上传账户，全面排查现有账户。对上传了违法违规有害节目的，要采取关停上传功能、永久封号等处理措施；3、追究播出违法违规有害视听节目的网站审核人员、主管人员责任；4、网站节目的上传总量和上线播出总量应立即调减至与网站审核管理力量相匹配的规模，确保未经审核的节目不得播出。总局将视两家网站的整改效果，依法采取进一步处置措施。

在4月4日当天，快手按照广电总局的各项要求，在官方微博发布了对应的整改措施。比如，重新梳理现有审核规则和社区运行规则，进一步严格标准，加大日常审核力度，增强审核力量，加大对审核的人力物力及技术投入；停止新增视频上传账户，直至整改结束；控制每日短视频上传总量，超过总量将关闭当日短视频上传功能；启动责任倒查机制，责任倒查小组由CEO宿华直接领导，公司各个部门责任到人，出现问题及时追查等。

4月6日晚间，国家网信办发布了4月4日依法约谈“快手”“火山小视频”直播短视频平台的信息。文中指出，经查，“快手”“火山小视频”未能落实企业主体责任，出于博取眼球、获取流量目的，疏于账号管理，任由未成年人主播发布低俗不良信息，突破社会道德底线、违背社会主流价值观，污染网络空间，严重影响青少年健康成长。国家网信办依据相关法律法规，要求“快手”“火山小视频”暂停有关算法推荐功能，并将“王乐乐”“杨青柠”“仙洋”“牌牌琦”“陈山”等违规网络主播纳入跨平台禁播黑名单，禁止其再次注册直播账号。

而“快手”及“火山小视频”相关负责人也表示完全接受处罚，将进行彻底整改，暂停更新有关频道5天，禁止未满18周岁的未成年人注册网络主播，已有账号一律关停，进一步完善审核管理机制，建立未成年人保护体系，用正确的价值观指导算法，积极传播正能量。

4月6日，今日头条方面发布通报，称旗下短视频产品共计下架问题视频10318条，重置封禁问题账户4864个，增加视频审核相关词库敏感词1700余条。

4月7日凌晨，火山小视频在官方微博发布公告称依照中央网信办要求于4月5日9：00至4月10日9：00进行整改。整改期间“视频”频道暂停更新，仅推荐正能量内容；全面树立平台正能量价值观，建设正能量的视频内容池，今后正能量视频将在平台获得优先加权推荐。

其实，早在今年2月份，这项针对网络直播、短视频平台的内容“严打”就已经开始。当时，由中央宣传部、中央网信办、文化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联合作出部署，在2月上旬至4月下旬进一步开展针对网络直播平台传播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有害信息和儿童“邪典”动漫游戏视频的集中整治行动。

在这项整治活动中，在2017年爆火的快手和今日头条旗下小视频等平台，被央媒和监管部门频频点名。

　　侥幸心理下野蛮生长

针对广电总局所提到的快手和今日头条，“长期无视法规训诫，在不具备《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的情况下持续顶风拓展视听节目服务”的老问题，在这一轮整改中，又戳到了两大当红短视频平台的痛处。

今日头条公关负责人告诉《商学院》记者，“这个是整个行业的问题，目前我们正在积极和有关部门沟通。”根据2007年颁布的《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要求，申请许可证的单位必须满足“国有独资或国有控股单位”，并且近年获批的数量在减少中。

虽然，快手之前通过收购其它公司获得了视听证，但是从广电总局通报可以看到，快手并不具备该证。快手公关负责人表示，具体细节不方便沟通。他向记者解释，这是整个行业面临的问题，监管部门会通过这次事件来推动这个事情。

在2017年，快手和今日头条旗下平台赞助了多档综艺节目。比如快手的《吐槽大会》《奔跑吧兄弟》《新歌声2》《明日之子》《脱口秀大会》等。抖音的《中国有嘻哈》《明星大侦探》《中餐厅》，火山小视频的《极限挑战》《爸爸去哪儿》《蒙面歌王》等。关于今日头条及旗下产品所赞助综艺节目将有哪些受到影响，对方表示，因与各栏目合作有保密条款，不太方便透露。

目前，快手和火山小视频APP仍然处于整改中，无法上传新作品，留存的展示内容多是正能量视频。

作为去中心化的UCG内容平台，先悄无声息地野蛮生长，一旦长成大树，必然会遭到各界严肃监管整顿，最后，在不断的争议和自我博弈中生长。伴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所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在变化。

为何这类内容平台从源头没有把好关，让低俗、色情、暴力等视频外散呢？

心理学经营管理专家陈禹安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中表示，“一夜爆红的互联网产品，早期野蛮生长是一种必然。在各种芜杂的信息充斥下，互联网受众敏感阈值都很高，在UGC内容平台上，一般的内容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所以刚开始才会出现用一些超越边界、触碰底线的内容抓眼球、获流量。”

而平台利用“算法”来推送这类问题视频也是“煞费苦心”。不过，陈禹安指出，从这件事剥离来看，平台从业者的道德底线跟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但当事人面对商业压力，往往就会抱有一种侥幸心理。不这样做，流量就上不来，平台就做不大，除非被限制。”

或许正是在这种侥幸心理下，让更多价值观导向存在严重问题的视频也在这时被推送出来。而这时，监管必须要到位。

陈禹安解释：“按照自然界的熵定律，熵不断增加，混乱程度不去控制，一定会越来越混乱。所以，秩序就是要去控制熵，让它逆向发展。要变得有秩序，符合主流价值观就必须投入能量去控制蔓延，阻止其不断触碰底线。”

他认为，互联网经过长时间发展，监管部门也应该有预判，更早去监管而不是等到出了问题再监管。

　　承担起代价和责任

从另一个角度看，镜头中记录的影像也是真实中国的一个侧面，比如早孕未成年人。但是，在社交媒体的放大镜下，这种“真实”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不可预估的。平台不能仅仅有选择放大某一种所谓“真实”，而为社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以前孩子不太容易接触成人的世界，但是，现在信息触手可及。父母在这个环境中时间久了，对一些细节也不那么敏感，孩子接触手机等电子产品几乎不可避免，往往会掉以轻心，甚至熟视无睹。”陈禹安说。

工具的创造者和使用者都需要以身作则，在未成年人的成长中，互联网产品需要在设计阶段就要考虑到他们的特殊性所在。

正如电商平台的假货可以帮助公安机关追溯执法，封号虽然让问题视频停止扩大传播，但是，如何让“问题”从本质上化解，这仍需要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精神文明建设需要堵住问题，也需要治理问题。

快手公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这次快手自我整改的决心肯定很大，“会影响用户量，但这可能是整改必须付出的。”

陈禹安也指出，“这次短视频平台内容大整改，短期内会带来粉丝、热度和流量下降，甚至也会影响UGC用户上传的热情，也增加了平台的运营成本，所以，利益受损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从长远来看，平台要获得良性可持续发展，与政策监管不能背道而驰，也无法“钻空子”，而是需要相向而行，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容懈怠。

整改后的短视频平台，会继续火下去吗？考验的是技术的创新，更考验用户们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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