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永图：在全球化和一带一路问题上跨境电子商务大有作为

中宏网9月21日电（记者 贾芳） 21日上午，原国家外经贸部副部长龙永图在出席由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主办的第九十九期 “经济每月谈”时表示，跨境电子商务，是推动全球化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跨境电子商务的成功，可以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证明全球化不可阻挡。这是从政治上很有意义的。　　另外，他指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几十个国家基本上都是比较穷的国家，我们搞互联互通，搞基础设施建设，当然这是非常关键的，但是修条铁路、修个高速公路，那是需要时间的，但是搞电子商务的基础设施是比较快的。　　所以，不论在推动全球化问题上也好，实施“一带一路”倡议的问题上来讲，跨境电子商务大有作为。　　以下为发言实录：　　龙永图: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是中国官方最重要的智库，对下一代国际电子商务的研究课题非常重要，我自己看了他们的一些研究成果也很兴奋。我觉得这样一个研究对中国来讲、对世界来讲、对国际贸易来讲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他们能够在这方面先走一步，我觉得是很可贵的，研究成果也是比较系统的，当然这个研究成果还值得磋商，为什么要发布呢？值得大家讨论和研究。　　文玲同志刚才讲的一般贸易、加工贸易、边境贸易、采购贸易成了过去时，这个我不能同意，这个是永远存在的。加工贸易是全球贸易的主流，没有加工贸易就没有全球化，包运飞机就是靠全球采购，然后组装、出口，它是个方式，不要过高估计，你这样一讲，好像全球贸易出现了颠覆性的东西，再也没有什么一般贸易、加工贸易、采购贸易、边境贸易。1998年时，世界贸易组织对它叫“电子商务”，你们最好也叫“电子商务”，不要讲什么“E国际贸易”，大家要统一起来，就是以电子方式来生产、分销、营销、销售和交付货物、服务的贸易，涉及到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知识产权诸多领域。　　举行这种发布会有个好处，能够让大家了解研究的成果，但是对研究的成果，大家要集思广益，要进行研究，这样才能在国际上拿得出手，因为这种研究成果不是我们自卖自夸，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说怎么好，你要丑媳妇见公婆的，这些研究成果形成中国的方案要拿出来，不能自己自娱自乐。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采取这样一种开放的形式，对记者、对专家开放，我认为这种形式很好，我们的方案首先在中国内部评头论足，然后再拿到国际上，他们挑刺就少了。我们的研究，各个智库都要采取一种开放的形式，现在我们很多智库研究都是各搞各的。我也看到我们一些智库的东西，不是在我的领域里面的东西我不敢乱讲，但是在我的领域里面看，很多智库的研究报告都是乱讲，胡说八道，包括电视台、文章里面讲TPP，实在是不着边际，不靠谱，都不知道什么叫TPP。我希望所有的同志，特别是媒体，一定要专业，我和外国人谈了那么多年，我觉得最核心的问题是，第一，要厚道。搞任何谈判、搞国际合作，要抱着双赢、共赢的态度，不能想着自己占别人便宜、欺骗人家。第二，要专业。我搞了二三十年谈判，我能够受到一点尊重，就是我是专业的。我参加世贸谈判之前，组织上送我到党校去学习，三个月根本没学过马列，基本上就是读关贸总协定的所有原文材料，我们这些翻译出来的材料，中间有很多东西是瞎翻的，如果和外国谈判，如果不看原文，特别是法律文件，也是瞎掰。我不是在贬低你们这个东西，我就是说事一定要做专业，不然讲什么都成了过去时，只有“E国际贸易”是未来时，“跨境电子商务”和“E国际贸易”是一回事，怎么一个现在时，一个将来时呢？很多事情我们要把它说准确。　　这个研究报告为什么有意义？我们现在必须搞这个研究报告玲同志刚才讲了很多我都赞成。现在的电子商务发展那么快，再加上这几年国际电子商务、跨境电子商务紧随其后，从2008年到2015年，30%的增长速度。前年跨境电子商务才占我们国际贸易的20%，今年大概要占到27%，到了2020年大概占37%，已经三分天下了，这种国际贸易形势要很好地研究，特别是现在整个国际电子商务的国际规则也没有，正好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因为我们有丰富的实践，我们有阿里巴巴为代表的一大批优秀企业，我们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中央有要求，我们参与全球治理，提出中国方案。所以，天时、地利、人和都让我们很好地研究跨境电子商务、国际电子商务这个事，而且会有所作为。这是形势所逼，逼着我们去做，而且我们也需要这样做，我们不做就太可惜了。　　我们在国际贸易方式方面已经占到37%，其他国家占的很少，人家还没有搞清楚的时候，我们现在很多人就搞得清清楚楚，像徐平同志他们今天已经搞出一套办法来了。所以，我觉得这是顺应中国跨境电子商务大发展的大势，交流中心搞这样一个课题研究，我觉得非常有意义，顺应了大势，而且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中国在这方面不提出规则，不搞出标准，谁搞？我们如果几年不搞，其他人就搞了，人家就搞出来了，那时候我们又成为规则的执行者。所以，习主席提出来我们参与全球治理，最重要的就是提出中国方案，但是我们在几个方面能提中国方案，我自己想了半天，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领域。　　第一，从达沃斯会议以后，我们中国，我们习主席已经成为全球化的旗手，贸易投资自由化的旗手，这对中国的形象、中国地位都是个历史性的转折，趁着、欧洲在全球化问题上发生摇摆，我们在全球化问题上，作为全球的引领者，我们中国实现伟大复兴，使中国成为一个大国、强国的极好的机会。因为全球化这个东西是不可阻挡的，特朗普阻挡不了的，其他国家也阻挡不了的。特朗普反全球化，要把制造业都回到美国去，怎么可能呢？波音飞机在七十多个国家生产，上万个企业提供零部件、原材料，把这些企业都搬回美国？搬不了。搬回去以后，他们生产的第一架波音非常就会败在空客手上，因为它的所有竞争优势都因为不搞全球化、不搞全球采购而丧失殆尽，所以不可阻挡。但是特朗普他们处于政治上的看法，不要全球化，但是全球化是不能阻挡的。　　这种情况下，中国作为一个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的引领者，我们是必胜的，这就是我们的信心所在。因为全球化的三个因素，能挡得住吗？全球化的动力，第一个是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阻挡得了吗？阻挡不了，只能顺应它。所以，既然这些大的现代科技不能阻挡，全球化也不能阻挡，因为全球化新的科技力量推动的，它是动力，连市场力量都赶不上它，市场力量的变化太大。　　所以从全球化的动力来讲，包括我们的跨境电子商务，没有互联网、没有这套现代技术，也谈不上什么互联网。什么国际贸易、国际电子商务，也无非是国际贸易加互联网，再加上其他一点服务。　　第二，全球化的载体，过去是跨国公司一统天下，互联网上来以后，中小企业全上来了，跨境电子商务，现在中国有五百家中小企业参加，我们入世之前，全国搞贸易的才一百多家外贸公司，后来入世以后，一下子变成了十几万、二十万，所以我们的贸易上去了。现在搞了互联网跨境贸易，五百万个企业，再加上刚才张大卫同志讲的个人采购，去年七千万在网上跨境采购，挡不住，一下子就使得整个国际贸易的主体大大扩大了。一个经济形态的主体出现井喷，说明这个东西是绝对要发展下去的，这也是全球化不可阻挡的另外一个原因。　　第三，全球化的实质是全球产业的大转移、大流通，结构的大调整，通过国际电子商务加工贸易搞得更快，过去为什么说加工贸易搞不起来呢？因为上世纪三十年代从纽约打一个电话到伦敦要150美元，后来通信价格下降了，打个电话只要一个美分、半个美分，现在搞电子通信，基本上不要钱。所以，整个全球加工贸易、全球的产业链形成了，产业链网络形成了，供应链形成了。所以这个东西大大推动了全球产业结构的调整，产业链的形成，工业链的形成，不可阻挡。所以现在谁反全球化谁傻，所以我们习主席聪明，就是举起全球化这样一个旗帜，因为它不可阻挡，最后胜利的肯定是全球化支持者这边。我们现在讲的跨境电子商务，就是推动全球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跨境电子商务的成功，可以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证明全球化不可阻挡。这是从政治上很有意义的。　　另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几十个国家基本上都是比较穷的国家，我们搞互联互通，搞基础设施建设，当然这是非常关键的，但是修条铁路、修个高速公路，那是需要时间的，但是搞电子商务的基础设施是比较快的。像我们贵州，电子商务扶贫成了最重要的，因为一个最偏僻的农村，只要给他通了电，通了网，培养些人才，他很快就可以把他的老母鸡、菜卖出去了。沿线的国家，在电子商务的支撑体系上会比较快。刚才讲网上丝绸之路，会成为“一带一路”非常重要的方面。所以我们习主席在今年5月高峰会上讲，提出建立二十一世纪网上丝绸之路的倡议，这是完全正确的。所以，不论在推动全球化问题上也好，实施“一带一路”倡议的问题上来讲，我觉得跨境电子商务大有作为。　　第四，我们在参与全球治理方面，在成为全球新的国际规则体系的中国方案的提出方面，跨境电子商务也是大有作为。刚才我也讲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儿。在这方面，我想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WTO现在对制定电子商务规则的背景，说明我们是可以有所作为的。WTO第一次提出全球电子商务这个概念，是1998年第二届世贸组织部长级会议上提出来的，当时通过了一个全球电子商务宣言，然后在同年11月份，在总理事会上，98年第二届世界贸易组织部长级会议上，首先通过了一个全球电子商务宣言，然后1998年9月，提出一个电子商务工作计划，正式提出要制定全球电子商务的规则体系。但是由于电子商务发展过去受到各方面的干扰，各个成员之间的分歧也很大，所以电子商务规则体系的建立一直是停步不前。再加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制定电子商务规则上面的重点、方式也有分歧，所以现在可以说WTO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看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在2016年11月份向世界贸易组织总理事会提出了中方关于电子商务议题的提案，我们中国开始出手了，这当然是响应习主席关于参与全球规则制定的这样一个号召，所以商务部在2016年提出了这样一个东西，这个背景就是习主席提出参与全球治理的大背景。我们主要提出进一步便利通过互联网实现交易，而且要制定与之相关的支付物流服务，以便凝聚共识，逐渐形成规则体系。现在WTO在制定跨境电子商务规则体系方面处在一个非常初期的阶段，正是因为它处在非常初期的阶段，所以我们是大有作为的。　　所以我就想，文玲同志他们的报告提出了很多重要的意见，就讲进口怎么弄，我也提几条建议。　　第一，我们首先要把自己的跨境电子商务的业务搞大，因为你量大了才有发言权。然后在充实、改善、制定我们跨境电子商务的业务流程也好、技术标准也好、监管模式也好，我们自己搞我们这套，现在不是十三个实验区嘛，都在搞，待会儿徐平同志可能会专门介绍新的B2B2C这样一个管理模式。我们就是一点一点地搞，你现在要搞大规则，一个是不现实，你搞全面的规则不行，我们就是搞一些技术标准，搞一些贸易流程、业务流程，搞一些监管模式，形成中国经验，把中国经验变成中国模式，把中国模式变成中国方案。所以第一条就是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习主席一个根本观点就是打铁本身硬，你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你自己得拿出一套经得起考验的国内规则，在国内行得通的、可复制的、大家都认账的，未来要做到这一条，我觉得要加强这几个方面的联系：　　一是我们政府和企业的联系，政府和的交流，现在阿里巴巴就很重视和政府的交流，徐平他们郑州的保税区模式，就是和政府合作一起搞的。　　二是政府各个部门之间的交流合作，比如在郑州的保税区就看到，我们的海关、监管、质检部门合作得非常好，我们中国就是部门之间打架，但是在制定这些规则体系标准方面，一定要各个部门之间的协调。过去我们入世谈判，谈得那么难，主要是各个部门之间互相乱打架，一个加工贸易，一个汽车进口，一个粮食进口，好多部门在管，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进口多少，人家都算得清清楚楚。所以要加强部门之间的交流合作和沟通。　　三是加强企业之间的沟通，这个企业不仅仅是电商企业，还包括整个供应链系统，包括制造业的沟通协调我们企业内斗再不要斗了，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搞出大家都认可的规则。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加强政府与企业、政府各个部门之间、企业与企业之间的沟通交流协调，这方面我希望文玲同志你们做个体课题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和大家沟通的过程，和大家协调的过程，也是和大家沟通协调的结果。　　所以这一条非常重要，要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办好，理清楚我们在中国搞跨境电子商务的技术标准、上午流程、业务流程、监管模式，把它整理清楚。搞清楚以后，我们各个实验区大家都认同了，国务院有关部门也认同了，然后我们怎么样“走出去”，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介绍我们的做法。我在郑州参加会议的时候，就请了卢森堡等等一些国家，他们很认可B2B2C这样一个做法。越来越多的国家认同，我们的规则就变成越来越多国家认同的规则，这也是习主席的思想，要去对接，和人家对接的过程中，我们再加修改和完善。　　第二，主动和WTO、国际海关组织、UPU和多个国际组织交流，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比如我们争取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国家对中国方案的支持，我们就可以搞WTO的诸边协议，因为WTO很多规则都是先搞诸边协议，先是十几个国家同意，然后二十几个国家同意，然后四十个国家同意，最后总的同意，我们也是一步步来，一步步对接，一步步同意，然后搞一个诸边协议。诸边协议，我们得到WTO认可的时候，事实上变成了WTO的一个准规则，然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提交WTO，依靠我们的政治优势、市场优势，搞几年，我们也可以在WTO总理事会上通过的。但是，基础是我们自己要把我们自己的规则继续搞好，要符合实际，符合客观规律，不是拍脑袋，不是自娱自乐，不是给领导看，要真正管用。这样的话，在我们自己的每一个业务范围里面提出中国方案，这样习主席提出的全面参与全球治理就可以落到实处，不然全部喊空号，到了五年、十年之后大家一看，没有落地的东西。　　所以今天我想讲讲这个，我比较兴奋的是，我们参加WTO谈判那么多年，就是学习人家的规则，我在中央党校，从他们47年制定的规则开始，一直到我们参加谈判的规则，这些年来就跟着这些规则走。我们这一代人的梦想，就是希望我们从WTO规则的执行者变成WTO规则的制定者，这是一个质的飞跃，这是国家在全球贸易体制当中地位的一个飞跃，这是我的中国梦之一。所以我就觉得，我们就通过这个课题，把大的框架搞出来，他们非常大的贡献，就是我们认识了电子商务的一个大的框架，在这个框架里面逐渐完善，逐渐休整，逐渐前进。另外，抓几个典型，今天我知道他们请到了河南郑州保税区的徐平同志来，我参观过他们B2B2C的监管模式非常好，虽然它就是个人采购的方面，但是积少成多，就是要一个一个的技术标准，一个一个的监管模式，最后积小为大，就成了规则体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