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井8米依旧是红水！河北污水渗坑的危害有多大？

河北污水渗坑被曝光已经一个星期。4月18日民间环保组织发布《华北地区发现170000平方米超级工业污水渗坑》之后，环保部与河北省、天津市相关部门分别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展开调查。廊坊市更是迅速启动问责程序，大城县主管副县长、环保局长和环境执法队长、南赵扶镇镇长和主管领导已停职检查。4月22日，廊坊市纪委通报：给予大城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刘国旺党内警告处分；给予现大城县人大副主任、原任南赵扶镇党委书记刘增怀和南赵扶镇党委副书记、镇长马东浩党内警告处分；大城县政府副县长肖建军等5人通报批评。

1、污染来自何方？

村民回忆，南赵扶村在上世纪80年代初建起砖厂，开始在村中挖地取土。砖厂在2000年被外界承包，但挖土并未停止，因此出现了很多大坑。村民马金才表示，早年村里曾有过了一个磷肥厂，挖了一个土坑排污。1970年代，又建起一个化肥厂。1990年代后期，化肥厂和磷肥厂停产，厂房被电镀厂租用，继续向土坑内排污。村民介绍，电镀厂排污大约是在2000年，导致村民的玉米和芝麻受损，电镀厂为此赔偿数次。

除了电镀厂排污，多名南赵扶村村民还表示，大约在4年前，开始有周边企业夜里用罐车运来废酸，偷偷倒在砖厂土坑和电镀厂渗坑里。2013年3月，大城县政府部门就曾接到群众举报，渗坑污染系旺村镇马六郎村李永奎、李锡展叔侄两人于2011年至2012年倾倒废酸所致。2013年8月，大城警方将李锡展抓获归案。经调查，犯罪嫌疑人李锡展供述倾倒废酸3吨，李永奎倾倒废酸3.1吨。

2、村民打井8米还是红水

然而，亡羊补牢式的问责与治理，不能掩盖污水渗坑对环境以及未来发展所造成的伤害。近日，《北京青年报》记者在河北省大城县津保路南赵扶镇南赵扶村段北侧约200米处发现了3个原化肥厂渗坑，积水犹如稀释后的深蓝色墨水，漂浮着黄色泡沫，散发出异味。南赵扶村砖厂渗坑则呈淡黄色，边缘呈暗红色。

南赵扶村的村民们越来越不敢使用井水。村民坦言“打井8米左右，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很多人家干脆买桶装的纯净水喝。”而村里大多数老人无力承担这笔费用，依旧不得不靠“有色”的井水生活。村民透露，2015年有人用砖厂渗坑中的水浇玉米，结果就是玉米全死。

3、渗坑污染土壤和地下水，多名村民患上癌症

据《华夏时报》报道，近两三年来，大城县渗坑附近患上癌症的村民越来越多，仅2017年春节过后，就至少有5人因癌症去世，有的是肺癌，有的是肝癌，还有的是食道癌。54岁的南赵扶镇村民张茂赞在数月前因食道癌去世，前后花费30多万。他的家人说“以前村里很少有得癌症的，可最近几年出了好几个。”而距离张茂赞家大约600米远就是此次被发现的3万平方米工业污水渗坑。再往北700米左右，就是17万平方米的渗坑。

《澎湃新闻》的调查也显示：最近七、八年，村里得各种癌症的人越来的越多。村民介绍，近年来村里死人70%都是因为癌症，年轻的才30来岁。有的人家一户就有三四位患上癌症。让村民们最为担心的是，村里癌症发病率似乎正在攀升。村内癌症高发，村民们怀疑这与污水渗坑有关，但是和渗坑污染及其他污染是否有直接联系，村民也承认无法拿出证据。

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刘阳生表示，土壤的地质环境对污染影响很大，尤其是南赵扶镇的渗坑周围都是沙质土壤，受污染程度会比黏土、黄土严重很多。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总工徐海云也表示，渗坑里的污水如果长时间存放，会导致地下水污染。而张茂赞的家人说，他们喝的水都是村里统一打的井水。

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原副院长夏青明确表示“污水可能致癌。”在河北当地有大量的低端钢铁加工业，从环保组织取样检测的数据看，水中的PH值1-2，呈现出强酸性。这种水如果污染到地下水，将对人体健康将造成影响。夏青表示，如果污水来自皮革企业，其中还会含有六价铬、镉等重金属，高盐、高酸，危害比钢铁企业更可怕，其中六价铬可能致癌，对人体有慢性毒害作用。

渗坑表面上看像是蓄水池，但是治理绝没有把水抽干这么简单。含水层的污染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具有累积和滞后效应，而同时地下水污染具有较高的隐蔽性、复杂性，治理修复的难度和投入都十分巨大。而渗坑作为污染企业逃避监管的一种违法排污行为，往往没有经过防渗防护处理，很容易随着污水渗透、侵入地下水而形成面状、线状的污染区。污水中的重金属、部分难降解的有机污染物，也会随着污水进入当地的生态系统，经过土壤，饮用水，农作物、畜牧富集作用进入人类食物链，对健康造成影响。

《经济日报》还采访了参与腾格里沙漠排污治理的业内资深专家陈波洋，他表示：长期存在的渗坑污染很可能造成地下水污染，若地下水遭到污染，即使渗坑污染得到了治理，也很可能出现反弹。值得注意的是，地下水一旦遭遇污染，治理就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不会像雾霾一样，随风而逝。“由渗坑污染导致的地下水污染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陈波洋说，相对于土壤污染，能够迁移的地下水污染，将带来更大的风险。我国当前尚缺乏对浅层地下水的监管，相关法律也没有明确的要求。

4、治污代价高昂！17万平米渗坑需投入2亿元

针对治污，《新京报》的文章则比较“触目惊心”：仅仅治理一个17万平方米的渗坑，至少就需要投入2亿元人民币，代价高昂！环保专家彭应登介绍说，17万平方米的污水渗坑要完全恢复生态面貌，可能需要投入超过2亿元的资金。1立方米工业废水处理成本是5到7元，在深度未知的情况下，以17万立方米计算，需要约百万元，处理装置投资需要约2000万元。更重要的是，“土壤和地下水修复更为昂贵。”一立方米污染土壤的修复需要1000元，17万立方米就需要1.7亿元，“而且土壤的边界和地下水污染的边界难以确定。”

污水渗坑治理除了成本高，还面临一些难点。当地政府委托专业治污公司，但效果不好，因为对污水的来源与水质状况摸得不彻底，没有制订出精准的治理方案。目前环保界对污水渗坑的修复方法分为原位修复和异位修复。原位修复指对污水渗坑就地修复，异位修复则是在渗坑旁边建污水处理设施，把渗坑的污水、土壤、地下水移出进行处理。他倾向于原位修复和异位修复相结合的方法。异位修复的效果更好，但是经济成本巨大。

如果将污染区划为生态类用地，修复后的地块不用于商业居住或涉及食物链的农业生产，那采取原位修复，成本可能低一点，修复时间也相应较短。不过，走“先污染再治理”的老路就面临着修复时间长、资金投入大的考验。仅污水处理保守估计就需要一年半到两年，土壤和地下水的修复周期更长，快则3到5年，慢则5到7年。

东南大学能源与环境学院教授吕锡武说，如果污水已渗透到地下含水层，就要先对该地区的含水层进行评估，计算当地含水层换水需要多少年能换过来，视具体情况而定。彭应登认为，季节因素也是渗坑污水处理的难点。北方冬季约占4个月，坑中污水在低温或结冰的时候无法进行连续修复，短时间内即使处理也不能根治。除了技术因素外，污水渗坑治理的难度还在于责任主体不清晰，导致追责与赔偿困难。

5、河北全省开展渗坑污染排查整治专项行动

污水渗坑引起全社会关注后，河北省决定自今年4月至8月在全省范围开展渗坑污染排查整治专项行动，集中整治“散乱污”工业企业。河北省环保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对污染的排查要做到零遗漏，录入电子档案要做到零遗漏，明确每一个污染源的监管责任要做到零遗漏，对于污染的治理和修复要做到零遗漏。但愿这一次能够遏制污染，让村民过上正常的健康生活。（完）

（综合新京报、经济日报、澎湃新闻、北京青年报、华夏时报等媒体资料）